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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瓶邪】抽烟喝酒剃头

难以置信我最开始是想写老流氓沙海邪在幻境里撩纯情少年瓶。前一阵太浮躁,静心复健中。

后续:《睡》  


我在宝石山上的变电站里一般都喝碳酸饮料,费洛蒙对人的身体和精神的侵蚀是难以想象的。第一次以后我痛到濒死,几乎对这件事产生了生理性厌恶,从死亡线上回归时纯凭意志力,所以在事后,我必须有能快速安抚情绪的东西。碳酸饮料完美符合我的要求,高糖分能补充我流失的热量,而二氧化碳造成精神上的愉悦安详,就算是虚假的,在那一瞬间也足够拖着我回来继续苟延残喘。

不过那一天,我鬼使神差地带了两罐啤酒。变电站里的雪碧刚好消耗完,上山前我让伙计准备储备粮,等到小屋里打开包看见啤酒,差点没背过气去。在刀口上与虎谋皮,任何一个细节都没有容错率,我打电话给坎肩骂了一通,直接让这种粗心大意的玩意儿滚蛋。骂完之后我站在屋子正中央喘气儿,脚下是老旧的水泥地面,接近下午一点,阳光顺着破碎腐朽的窗缝渗进来,将满屋子飞舞的粉尘照到无所遁形。黏腻的汗从皮肤里溢出来,我在这样的场景下,觉得浑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在炸裂着衰亡。这时,我点了一支烟。

烟灰和带着泥土和腐烂气味的粉尘裹挟着飘动,看起来没什么差别。等到火星快要燎着手指,我一把甩开烟屁股,这才发现一罐啤酒已经快被喝完了。

行吧,我缓缓喷出最后一口烟,还没开始就觉得鼻腔和相关神经都已经被炸裂式的疼痛占满。我从怀里最贴身的那个口袋取出费洛蒙,特别小的一支试管,克制着想要把它从窗口丢出去的冲动。

身体感觉一点点消失时我觉得自己像个中风的病人,这次思维却异常清醒,我忍不住怀念酒精和味蕾的碰撞,适当的麻痹是可以被接受的。可惜啤酒只剩下一罐多,我得省着点。

 

风声,鸟雀的鸣叫,泥土味,刚下过雨的潮湿。

这是我睁眼前的感受,掀开眼皮时,我毫不意外地发现自己是在一片山林里,月明星稀,乌鹊南飞,孤身一人,好一派恐怖片标准开头。按照惯例,我得先搞清楚这是谁的记忆。

我往自己身上打量,厚重的藏袍,长毛在脖颈处摩擦出柔软的触感,几乎是一瞬间我就反应过来这熟悉的衣服样式。我在吉拉寺的时候,整天和穿成这样的喇嘛朝夕相处,直到最后,我自己也穿过这一身。

所以这是在墨脱?雪原变山林,他娘的气候不对啊。我拉开暗红色的袖子,看见手臂上十七道深深的伤疤,交错纵横,疤痕发暗,是旧伤。脖颈上适时传来一阵剧痛,我抖着手往上摸,能摸到被随便包扎着的一个豁口,还没结痂,失血后的寒意弥漫到骨头缝里,再往上,脑袋顶上清凉的触感让我明确:头顶上寸草不生,我现在正顶着一个大光脑门。

什么玩意儿,抽烟喝酒剃头?

这时候,我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一个早该注意到的问题。以前嗑费洛蒙以后我能感受到的是一段记忆,我附身在记忆主人的身上,背后灵一样地随记忆片段行动,不享有任何主动权。而这次,我在主动控制这具身体。

我开始觉得后脊梁骨发凉,光脑门上冒出一层白毛汗。我下意识地清了清嗓子,缺水的声带震颤,发出的嗓音低哑,但声音熟悉到让我恐惧。

我意识到,这是我自己的声音,我不在任何人的记忆里。虽然身上多了一堆伤疤,还非常没审美地剃了个秃瓢,但毋庸置疑的,我就是我自己。

想通了这一点后,我活动活动手脚,打算明确一下我的地理位置,对山林展开摸索。尽管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,不过我仍然处在费洛蒙的幻境之中。这具我自己的身体出乎意料地强健,失血成这个样子,我发现我的行动力和灵敏性高的惊人,血液里有什么在汩汩跳动,支撑着我对每一块骨头的支配,神经又偏执。

这样的敏锐帮助我第一时间发现了闷油瓶。我是被浓重的血腥气吸引过来的,他背靠着一棵树蜷缩在深色的土壤之上,全身衣服破得难以辨认,被血浸得暗红。听见我脚步声的时候他睁开眼,整个人摇摇欲坠地想要坐直身体,却很快摔倒在原位,瞪大的眼睛里透出小兽一样的凶狠。

我操。

嘴里尝到铁锈一样的血味,我一激动,没忍住咬了舌头。这不是我认识的、任何一个时刻的闷油瓶,可我却第一眼就认出了他,他比我最后一次看见的他小了一整圈,脸颊凹陷,眉眼稚嫩得不可思议。按我的眼光,他不会超过十五岁。

这是以前的闷油瓶,我在幻境里,用我自己的身体,见到了小时候的闷油瓶。

他在我接近时锲而不舍地尝试戒备,却因为失血过多屡屡摔倒,手掌在粗糙的地面上摩擦出血痕,指尖深深地掐进泥土里。换位思考,要是我在生命垂危的时候看见这么一个从天而降的怪大叔,我反应绝对比他激烈得多。我知道我该停下脚步,尽量取得他的信任,但是一种神经质的情绪笼罩了我,状态的错位让我有种能够统治一切的癫狂——在这个幻境里,强大的人变成了我,需要救援的人变成了闷油瓶。

我笑了笑,忍着心里的抽痛继续朝他走近,对他说:“别动。”

瞎子的特训成果在这一刻终于展现出应有的效果,闷油瓶在我来到他身前的一瞬间爆发出强大的攻击力,可惜和他未来全盛状态下所具有的碾压实力相距甚远。我和他过了几招,在脖颈上的伤口开始渗血之前制住了他,他的匕首被我踢开,我将他整个人牢牢地控制在怀里,手臂扣着肩膀,膝盖压着腿骨,胸膛被他的瘦削烙得生疼。这一刻,我能感受到胸腔里难以抑制的情绪,它们沸腾着,岩浆一样滚烫地喷薄而出。

喉咙间哽咽起来,在找回对身体的控制前,我听见自己脱口而出:“我保护你,乖。”

闷油瓶这时还没有以后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淡然,他失血过多而苍白的脸上瞬间迷漫上红晕,下一秒,他被我气晕过去。

以前只有我被他气死,哪儿有他被我气晕的份儿。这么想着,我突然觉得得意极了。

 

我用闷油瓶的匕首在山林里割了些柴火,在我找到的山洞里升起一堆希望之火,热度让我们流失的体力迅速恢复。闷油瓶仍然昏迷着,我脱下藏袍,在地上铺出一个简陋但柔软的窝,把他安置进去。然后,我穿着内衣烤着火,借着火光盯着闷油瓶开始发呆。

我很确信,幻境助长了我的某些情绪。时空和身份地位的错位提醒着我,不真实性笼罩着感官,可我不愿意耗费一丁点心神去思考现在的处境,费洛蒙为什么没有让我进入记忆?我们现在身处哪个地理位置?闷油瓶这时候多大年纪,为什么受了这么重的伤?我呢,这是什么时候的我?

我贪婪地刻画闷油瓶的眉眼,他昏得并不踏实,面部紧绷,眉头紧锁,所幸嘴唇开始出现血色。既然一切都是虚假的,贪念悄然弥漫上脑海,受伤的、难得虚弱的、需要我保护的闷油瓶,已经七年没有再见过、甚至连想都不敢想念的闷油瓶。

我几乎希望时间永远定格在这一刻。

打破时光的还是他,他醒了。昏睡让闷油瓶积攒了体力,他在清醒过来的一瞬间就摆出了一个防备的姿态,又在察觉了身体状况和环境时选择按兵不动。他看着我,眼神里仍然是戒备,不过凶狠替换成了迷茫。

我也看着他,怎么也看不够一样,看他裹着藏袍爬起身,朝他晃了晃手里他的那把匕首。

他要走了,我清楚地猜到他大概是有任务在身,失血和受伤是完成计划的代价,而我则是突如其来打破常规的意外。闷油瓶默默接过匕首,戒备少了很多,我忍了又忍,突然攥住了他的手腕。

从始至终,他都不会为我停留,不论是在幻境或是现实里。我想让他停下脚步,想要和他再多相处哪怕一个晚上,不过好在,他不是我用尽浑身解数也奈何不了的他,而我也不是曾经的我了,这几年来我听到了无数对我的评语,疯子、神经病是其中主流,我面无表情地对别人狠,对自己更是心狠手辣,血腥味从我的指头缝里散发出来,融入神经和骨血,偶尔有几个瞬间,我陌生到自己都感到害怕。

现在我要留下他,我很冷静地对他分析:“你能感受到我没有恶意,我不知道你要做什么,不过我确定,你需要一晚上的充分休息。火堆、热水、安全的环境,这是我能给你提供的,还有——”我一把拽过一旁的藏袍,如果我没记错的话,这种衣服会在内侧缝一个暗兜。我在那个浅浅的兜里,不出所料地摸到了我想找的东西。

“来一根吗?止痛。”我两个指头拎着半盒烟,抽出一支在火堆上点燃,久违的尼古丁让胸腔都暖和起来,失血的寒意第一次被驱散。我朝着闷油瓶,递出了剩下的一支。

我丝毫没有带坏未成年人的觉悟,更何况闷油瓶说不定真实年龄还是比我大。闷油瓶权衡了一下,果然被我说服了,他接过我手里的烟,默默地坐在了我身旁。

我们俩沉默着抽完了各自的烟,期间火堆哔哔啵啵,时不时炸开几声轻响。闷油瓶垂着眼帘,我肆无忌惮地继续看他,将烟朝他脸上吐,看光透过小颗粒的烟灰折射出他的下颌线,又最终融化在灰白的烟雾之中。等烟烧到只剩最后一小节时,我把烟头丢进火堆里,拍拍手,对他说:“睡吧。”

睡你。我在心里补充,把藏袍给他裹好,他的脸在皮毛的映衬下瘦的令人心惊,却乖乖地任我施为。我和他靠在一起,看他脸色被火温暖得重新有了生气,闷油瓶整个人缩在我穿过的藏袍里,恍然间觉得是我在拥抱他。

这一刻,我突然意识到,每一寸皮肉、每一分骨骼,从胸腔到神经到脑海。全身心的,我是这么的想他。

 

唤醒意识的是剧痛,血液从鼻腔和喉咙里往外涌,我被呛得咳嗽起来,声嘶力竭了半天,才反应过来我正躺在变电站的水泥地上,半死不活。

我抽搐着去摸剩下的那罐啤酒,没有力气站起身,干脆躺着将冰凉的液体灌进喉咙。天色已经暗了下来,我又躺了一会儿,山顶夜晚的温度和烧着火堆的山洞截然不同,自欺欺人不再奏效了。

我撑着地面坐起身,伸手去够毛巾擦血的时候,摸到了头顶茂盛的头发。

没关系,我想。七年了,我还有时间。

————终————

07 Nov 2018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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